harlekin

11年后

“着！！”

星野这一板子太快太刁了，月本试图一个弓步上前把球挑回去，但只听鞋底在地垫上摩擦出惨烈的声音，球一碰到拍子就磕飞了。月本则像保龄球儿似的，一路撞翻好几个挡板，摔倒在场外。

“哈哈哈哈！Smile！你这家伙，是不是让那群小屁孩一天天地把脑袋都吵坏了？哈哈哈哈，刚刚你内动作，哈哈哈哈哈.....”

月本弯着腰撑着膝盖在场边喘气，但余光一瞥见星野那张牙舞爪的样子，他也跟着笑了。

“Peko，你这招反手扣杀还是这么厉害。”

“那是！孔也这么说，上个月世锦赛还碰到他了呢，只不过我俩没比上，不然，嘿嘿.....”

“休息一下，我喝点水。” 月本说着摘下眼镜，一手撑着桌子，一手扯衣服的下摆擦汗。

“这才打了多久啊Smile，啧。” 星野撇了撇嘴，撂下球拍，不情不愿地也晃悠了过来。

打了俩小时球，两张脸上都飞着红晕，头发也汗成绺了，浑身冒热气。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月本质问星野最近怎么不好好训练反而三天两头跑这儿找自己打球，星野质问月本最近怎么教书教傻了一天到晚也摸不了几回拍子结果球技退步成这样。

月本侧过脸，静静地盯着身边正眉飞色舞数落他的星野。方才亢奋起来的血液在月本的脑袋里横冲直撞，夏日的午后更是不利于清醒， 月本一下子觉得非常恍惚，似乎被什么拽了一把，跌进一种半梦半醒的状态里......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觉得日子从未流动过，身边的Peko还是那副拽到天上的小屁孩的模样，刚刚似乎就像无数个放学后的下午，两人一起跑到道场打球，打累了自己就揣着游戏机去搭昏暗的电车回家吃饭。但这样很好啊，不是吗？反正，Peko不像别人，他俩打球从不记分，什么时候算完看心情......

“Smile，嘿，Smile！你傻笑什么呢？” 星野一脸狐疑地用胳膊肘推搡着月本。

“啊？啊，没事，走神了。再打半小时吧？然后我就要去给那群小孩集合了。”

“行行行，你是大忙人，我知道......” 说着星野冷不丁一个球又削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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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的小孩儿原本在跑圈，清一色的白短袖蓝短裤，此时都齐刷刷地停在了体育馆敞开的门口，瞠目结舌地望着乒乓球桌的方向 --- 他们从没见过不苟言笑的月本老师笑得如此放肆、如此张扬。

月本无意间一转头，看到了门口那一撮脑袋，也意识到了他们在围观什么。

“嘿！Smile，我发球了，别看了！”

“来！” 月本脸上仍挂着笑，回过头来，俯身拉好架势。

一道厚重的夕阳劈在地板上，在空中拉起了金色的帘幕，一些浮尘在其中懒洋洋地散布着，混着光影，让整个体育馆莫名其妙地迷幻了起来。两个不再如闪电般敏捷的身影各据球桌的一边，左突右攻，一点白光在桌上乱窜，场馆里回荡着不规律的清脆响声，但两人不时爆发出的笑声与兴奋的呼喝还一如当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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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灯亮起的时候，月本把星野送到了校门口。

“Peko，训练的时候小心点，尤其是膝盖。”

“我知道啦，天天泡在道场，你还真是越来越像婆婆了......不过啊，按照队里的规矩练真的很没意思，不经常来找你练练手我都快忘了打球该有的样子了。行，我走了！Smile你也保重哦！” 星野左手插着兜，右手流里流气地一挥，转身走了。没几步就消失在了巷口。

月本靠着一棵树朝前方漫无目的地看了一会儿，又低头看手里的拍子。大拇指一动，他飞快地转着拍子，也转身慢慢往回踱。

星野找他打球很随意，有时几个月才见上一面。也许在旁人眼里他们早在不同的道路上分别走出了很远，但他们俩自己清楚，5岁、16岁、27岁、38岁，都没有什么区别。只要他们握住球拍一回头，一同在球桌前站定，还是一对儿挥着拍子开怀大笑的小孩儿。在那个世界里，他们从未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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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真的很喜欢Peko和Smile的这种关系与相处模式。它与爱情不搭边，但却有丝毫不输爱情的珍贵。那种在某件事上、某个时刻的心照不宣，那种旁人根本无从理解的微妙互动，其实许多人都拥有过，只是大部分人与当初的那位朋友已经走散多年。

Peko和Smile、Lila与Lenu的关系在我心里如此特殊的原因就是他们之间的那根弦从未断过，这当真是.....难以想象的一种幸运与幸福。